許柚和煦一笑，毫無顧忌望進關楠的眼眸裏：“關先生，你好像又遲到了。”

她越是自然，他越是無所適從。

關楠感覺整片後背都燙起來，他想起多年前張如海在警校選中他，兩人第一次對話的情形，是對未來不確定的躊躇滿志，緊張又莫名期待。

他同樣專註的看著她，語氣比神情認真：“我本來算好時間過來等你，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。”

“你這樣解釋是讓我沒辦法計較？”

“是認錯。”關楠說，“我保證以後不會了。”

認錯？他以為是在匯報工作？許柚被逗樂：“不用這麽嚴肅，我相信你就是。”

“……”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。

許柚招呼一聲，立刻有人過來為眾人拖開餐椅，她見大家有些拘謹，態度誠懇說：“不知道你們喜好，廚房按我的口味備了些菜，你們有什麽忌口的嗎？我再讓人做些別的。”

原來關大隊是約會來了，幾個人表情各異，心思更是。

趙雷：這高大上的地方不會是許柚的吧？有可能，畢竟豪車都能送人，頭兒這桃花運也未免太……（找不到形容詞）

狐貍：靠，嘉陵警隊還以單身狗同盟拉他入會，結果家屬一個比一個漂亮！不對，面前這位可不是一般漂亮可以形容的。

孫啟：嫂子的地方，可以隨便吃了吧？

他籲口氣，重重放松雙肩，吞著口水說：“嫂子，你太客氣了，剛狐貍哥還跟我科普說進這裏吃飯一年光會費都得上百萬，我本想著此生無望了，結果現在就坐裏面了。”他拍了下胸脯，“我不挑食，吃鹹菜都香。”

許柚笑：“傳言總是誇大其詞，當不得真。”她接過服務員手中銅壺，依次添茶，“司圭是用來招待朋友的地方，不是紙醉金迷的銷金窟。”

趙雷憋了一路，早就按捺不住：“真的嫂子，我……我就被騙了。”他不顧何俏警告眼神，將被騙之事和盤托出，正叫囂倒黴，被狐貍止住：“這事兒你趁早爛在肚裏算了，身為經偵警居然犯這種低級錯誤，不怕丟人？”

趙雷剛打住，孫啟立刻揭底：“雷哥就是因為過不了身份這關才郁結難舒。”

趙雷了然看他一眼：“啟子你這往死裏說大實話的毛病有時候也算有點，我是真恨不得挖洞鉆進去得了。”

孫啟：“挖洞多累，用鞋帶上吊多方便。”

趙雷：“嘿，你小子一點表揚就驕傲是不？”

說話間，菜品被陸續端上桌，菜式簡單平常，色香味卻勾得人食指大動。

許柚說：“司圭的創始人是我太叔祖，他一生醉心廚藝，追求返璞歸真的極致味道，所以這裏的每道菜雖然看起來簡單，用料做法卻精益求精。比如這道最普通的菜心，白灼時間精確在二十六秒，斷生的同時裏面的花青素都完全釋放出來，保證口感脆而不柴，裏面搭配的高湯是野生放養三年以上桂魚，取背脊主刺小火燉煮兩小時，再用細紗濾出，起鍋再取幾片薄荷心過水，你們嘗嘗看，除了鮮味，還有股清涼的回甘。”

趙雷嘗一口，立刻停不下來，一碟子菜幾乎下去三分之一才稍微停下筷，換其他菜大快朵頤。

狐貍說：“我開始還以為關隊弄了個烏龍局，原來是有內部關系，裝傻充楞的演技完全可以去奧斯卡爭小金人。”

關楠沒搭話，他看許柚一眼，眼神的意思分明是，你這波操作，我還真冤！

許柚接了這眼神，略帶歉意說：“是我考慮不周，之前想過請你們過來，又擔心時間上會有沖突。”她看了眼關楠，“畢竟工作第一。”

趙雷一聽這話，立刻將臉從面前的碗中移出來，差點振臂高呼：“嫂子，你就該應該管管頭兒，工作起來太拼了，跟玩兒命似的，我們基本每次都是舍命陪君子。”他沖孫啟使了個眼色，“是吧，啟子。”

孫啟完全沒看他，自顧吃菜：“我覺得頭兒這樣挺好，有效率。”

趙雷：“……”

孫啟：“我現在比較關心這頓吃完，還能不能有下頓？”他看向許柚，“嫂子，我以後可以走後門進來不？”

他問得認真，狐貍沒忍住拍他的肩；“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貪心的。”

許柚看一眼關楠，微笑道：“沒問題，你們以後若是需要，讓關楠打個電話就行。”

孫啟道謝，趙雷嘆氣：“這年頭靠什麽都不如靠關系，頭兒，早知道是嫂子的店，我那三千塊也太冤了！”

關楠無語，這個鍋他接不接都燙手！

他無力反駁的樣子，讓許柚心悅，主動說：“實際我一直想坦白一件事，上次在公安局我為了圖方便撒了謊，好像對你們頭兒造成一些困擾。”

趙雷，孫啟：“什麽事？”

許柚笑了下，有些捉弄和挑釁的看著關楠，意思是“關先生，要解釋，請自便！”

關楠：“……”

他正要開口，一直坐著沒說話的何俏突然問：“這是什麽？漱口水？”她用勺子攪動面前的燉盅，裏面汁水清可見。

其餘人也打開燉盅，一人一盅純凈水。

何俏撇撇嘴，輕笑：“網上把這裏吹得那麽高大上，就是白水也跟外面不同。”她說著挑起勺子，喝了一口包在嘴裏，想吐卻一下吞下去。她臉登時漲得通紅，拿過桌上絲質擦嘴巾掩住臉輕輕咳嗽。

趙雷忙幫她拍背：“你急什麽，漱口水也吞。”

一旁的服務員連忙解釋：“客人，您好，這道湯名無相，語出《老子》:‘繩繩兮不可名覆歸於無物。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謂忽恍。’，以雞，蛇為主料，長白山百年以上野山參為輔料，三者按蛇、參、雞的順序整齊放進特制瓷罐中，用果木炭大火一小時，中火一小時，最後文火八小時整燉，出鍋再用七十二支高密度白絲綢分三次過濾，保證最後上桌的湯汁無色透明，氣味清朗。因為我們的雞以玫瑰花為食，蛇以雞為食，所以聞起來會有一股玫瑰的香味。”

她解釋過程中，眾人早已按捺不住，趙雷一口氣喝光一盅，打著飽嗝對何俏笑道：“平時說我饑不擇食，遇到好的不也一樣沒吃相。”

何俏瞪他一眼，將擦嘴巾扔到桌上，將面前的燉盅一把推過去：“你喜歡就喝個夠。”她力道太大，燉盅傾倒，裏面湯汁一下灑出來，服務員立刻去擦，仍有部分順著桌布流到何俏身上，雪紡材質的裙子一下變得透明。

趙雷忙將擦嘴巾蓋到她腿上，關切問：“怎麽這麽不小心，有沒有燙著？”

何俏低著頭，狠狠咬住唇不說話。

“都紅了，是不是很疼？”趙雷伸手想掀開，被許柚止住，她吩咐服務員：“帶趙先生跟何小姐去休息室，叫李醫生過來檢查下。”

服務員用一條長毛巾將何悄弄濕的地方擋住，趙雷扶起她走出餐廳，許柚低聲對另一人說：“叫季雨到我房間取一件衣服給何小姐。”

插曲過去，眾人重新入座，狐貍的手機突然響起來，他一看來電顯示，立刻嘆氣：“這時候打給我，不會又有案子吧？”他皺眉接起來，臉上登時變得嚴肅，他掛掉電話，他看向關楠，“周玉翠不行了，她要見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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